作者：联合国人口基金驻华代表康嘉婷博士
5月14日，全世界在庆祝母亲节，不同年龄段的女性收到了来自子女或者孙辈的礼物和爱。在庆祝的同时，人们很容易忽视数百万想要拥有孩子但无法生育的女性——因为她们或她们的伴侣患有不孕不育。最近的估计表明，六分之一的人会在他们生命的某个阶段经历不孕症（定义为“在12个月或更长的时间进行常规无保护性行为后未能怀孕”）。不孕症目前影响着全球4800万夫妇和1.68亿人。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不孕不育率相似：无论一个国家是高收入、中等收入还是低收入国家，有16%-18%的成年人患有不孕症。中国也不例外，2020年17.6%的育龄成年人受不孕不育影响。
尽管不孕症普遍存在，但重视提高优质生育保健和其可及性的做法在很多国家的人口政策中经常被忽视。对于正在经历低生育率并考虑如何应对人口出生率下降问题的政府来说，他们往往优先考虑实施家庭友好型的政策和补贴，理由是年轻夫妇是由于缺乏可负担得起的儿童保育、住房和教育而选择不生育。虽然这些政策做法受到想生育但因成本高没有生育的人的欢迎，他们无法解决大批量试图组建家庭但由于不孕而无法这样做的妇女和夫妇的需求。
1978年，世界上第一例试管婴儿诞生。10年后，中国第一例试管婴儿诞生。1994年，包括中国在内的179个国家通过了《国际人口与发展大会行动纲领》，确保不孕症的预防和治疗的可及性被确认为一项生殖权利，以及一整套性健康和生殖健康服务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尽管全球致力于解决不孕不育问题，并开发了越来越有效的辅助生殖技术治疗不孕不育，近30年后，我们仍未能让所有有需要的男女平等和公平地获得生育保健支持。
在许多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这些服务基本上仍然不存在，或者只在主要城市存在。即使有服务，也往往只由私营卫生部门提供。费用可能高得令人望而却步，夫妇必须自付所有费用——这会使家庭承受很大的经济压力。即使不孕症的诊断和治疗由公共卫生系统提供，并由公共卫生资金支付，某些群体，如残障人士、单身女性和女同性恋夫妇，仍然由于歧视性的完美家庭社会观念而被排除在服务之外。
在中国，自2001年以来，不孕症治疗的可获得性迅速提高。截至2019年底，中国大陆共有517个辅助生殖中心和27个人类精子库，整体治疗成功率与欧洲和美国相当，近29%的辅助生殖技术的诊疗周期实现活产。然而，生育治疗不在医疗保险范围内，而且仍然很昂贵，平均每个诊疗周期需花费3万元人民币，不过这种情况会得到改善。2022年，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和国家医疗保障局等17部门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完善和落实积极生育支持措施的指导意见》，其中包括建议将适当辅助生殖技术服务逐步纳入生育保险等相关社会保险制度。将生育治疗纳入公共医疗保险将确保中国不孕夫妇获得更公平的治疗。
虽然公平获得不孕症诊断和治疗至关重要，但生育治疗并非完全有效，近70%的首次辅助生殖技术的诊疗周期结果以失败告终。对于面临不孕挑战的女性和男性的情感支持和社会认可非常重要。在一些文化中，社会规范规定为人父母是成年人生活的一个重要方面；不育夫妇，尤其是不孕的女性，因为不能怀孕而遭遇社会污名并被视为“失败”的人。研究表明，患有不孕症的女性更有可能遭受家庭暴力，也更容易被丈夫提出离婚。对于患有不孕症的夫妇双方来说，无法怀孕会导致心理压力。患有不孕症的男性和女性不仅需要获得不孕症的治疗，还需要获得支持性的咨询服务。对于女性来说，不孕症的服务应包括家庭暴力的筛查和转诊。此外，考虑到健康的行为方式，如不吸烟、进行安全的性行为以避免性传播感染，保持健康的体重等可以降低不孕症的风险，生育保护意识应纳入校内外的国家性教育宣传方案和公共卫生活动中。
确保公平获得不孕症的预防和治疗，对于确保个人和夫妇能够行使其决定生育子女数量、生育时间和生育间隔的权利至关重要。今年母亲节，让我们记住世界各地那些想要成为母亲但由于不孕症的挑战而无法成为母亲的女性，让我们呼吁政府和社会为她们提供更多支持，并提高生育保健的可及性。
注：本文中文版本首发于财新网，文章链接：https://opinion.caixin.com/2023-05-14/102055439.html?cxw=IOS&Sfrom=Wecha...。
